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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一篇感人的小说《玻璃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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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引子一:洁身自爱的爹

  小新的爹是苏州青浦县白家桥村人。
  现今,在白家桥村西首,挨临着苏州河,一幢玉白墙体黄色琉璃瓦面的私宅里,还住着小新92岁高龄的奶奶和大伯二伯。他们祖孙四代,十几口人,过的是日日添香早晚不愁的日子呢!由此,远在千里之外的东城出生、长大的小新,就只能偶尔从大伯的来信中看出一丝血缘,读懂其中一份遥远的骨肉亲情了。除此,来自老家的一切声息和印记,便是爹那一口绵绵的吴语。
  自小起,小新就记得爹口袋里总是放着一方手帕,白白展展的,边角还绣有花纹。爹喜欢用手帕擦试汗渍,饭后抹抹嘴角;上街时,用它来捂挡扬起的灰尘和呛鼻的气味。而隔个三二天,爹就要换洗手帕,将它晾晒出来,却也是白白展展清清爽爽的。在小新一贯的印象里,爹的头发总是擦着上海牌头油,黑亮而丝发不乱;到晚上睡时,爹多半要洗净手脚,然后往头上扣一只黄色的绒帽,以保护发型的齐整。
  在幼小的小新眼里,爹就成了电影中的公子少爷,成了马戏团里那逗笑的小丑咧。
  当小新十四岁,姆妈因缺损性冠心病离世后,大姨妈背地里就常跟小新扯爹的经经纱纱。大姨妈讲,在小新生下来的开初几年,爹是常被姆妈叫骂着的。姆妈生气的原因就是爹做不来事,秀手秀脚粘粘糊糊,全不像个持家渡日的男人家。大姨妈记得,一般爹是不大抱小新的,不为别的,就怕小新那不打招呼的屎尿弄脏了他的衣裤。有时洗尿布时,爹就用根筷子在水盆里几挑几拔,人却起码站离尺把远。若碰上小新半夜哭闹,他不来哄劝,却学了老辈人的作法,写上什么“天黄黄地黄黄,我家有个哭夜郎,过路君子念一遍,一觉睡到大天光”,然后颠颠地跑去贴在路边的电线杆和屋墙上……这当然令小新的姆妈气得不行,心跳便突突地加快,满脸红紫紫地吓人。每每这时,爹便细声软语地哄劝,要她慢慢地骂,慢慢地气,只别把病引发作喽。大姨妈摇脑壳说:“唉,你那个爹呀,硬是太净气了,一个大男人家,搞得光光亮亮的,像什么哟,只会被人啐出息口罗!”
  年少的小新捧着脸眨着眼,定定地望住大姨妈,像是听一个蛮好玩蛮好笑的故事。只是有一点小新不明白:怎么大姨妈说爹没出息呀?难道爹爱干净讲卫生就不对吗?一个男人家搞得漂漂亮亮有什么不好?还有,那出息的男人家又是什么样子的呢?
  对于爹的印记多年后还存留在小新脑海里,但他并不觉得多么可笑,多么滑稽,相反是种无奈的颓唐和无趣。因为小新从爹身上看到了自己,从爹身上找到些许答案:洁爱、讲究、花哨。这些与一个男人不相般衬的习性,其实早就种子入土般埋进小新的血肉中,其中隐含的血缘和遗传分子,是那么坚定地渗透过来,就像爹给予的生命,是不可抗拒的了。
  特别是后来,二十岁的小新第一次随爹回苏州老家探亲时,他猛然发觉,那些沾亲带故的男男女女们,竟多是长得清秀细弱文质彬彬的,他们的叽哩吴语和纤纤笑纹,无不扬着一种柔美的风情。小新还发现,他们和爹一样,也是穿得齐齐整整干干净净,女人们烫着时新的波浪卷发,怀里的孩子也白净得可爱;下地回来的男人都喜欢先在河里冲个澡,然后换上白衫绸裤,洒几滴喷香的花露水。
  伴晚时分,当小新漫步白家桥村的田硬上,见那一望无际的细白甘蔗林、俏立挺拔的榆树和迤逦而淌的河巷,在晕黄的夕照下,也是那般细腻那般柔和,配上三三两两纳凉的人们,就像一副含情脉脉的水彩图画。
  这时的小新有点思绪万千了。他不知道自己那隐秘的心态何时生就,又该怎样转变;也不知由此而来的日子,会是一幅怎样的景致呢?洁身自爱的爹生于这方水土,那自己的秀气面容和几许心态也该是缘于此吧。而有所遗憾的是,爹作为一个男人家,实在没有教给自己什么雄建气宇的风范;而作为一位父亲,他更没有展示出男人所具有的博大宽宏的胸襟和气韵!
  周身是稻浪滚滚,金色一片,夕照在远处的山峦间燃烧,也是金色的。浸满霞光的小新却暗然神伤,不由生出一声叹息来。
  “这究竟是爹的悲哀还是我的不幸呢?”
发表于 2008-11-23 20:31:17 | 只看该作者 回帖奖励 |正序浏览 |阅读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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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没看完。看中
发表于 2008-11-27 17:44:31 | 只看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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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过后觉得如何,还算感人吧?
发表于 2008-11-27 00:51:46 | 只看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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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从头看一下,这个结尾我喜欢.
发表于 2008-11-24 13:17:49 | 只看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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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记

  写完,静了看一遍,该说的说了,该发生的不该发生的也都有了。只是,这篇小说真的把同性恋者的身心都表达了吗?真的能让圈外人侧目、振颤吗?还有,我所倾述的主题意思是不是透彻灵魂了?人物的命运是不是打动了大家?为此,我有点惶然,也有意犹未尽之感。

  也就在半年前,我偶然认识几位出家师傅,接触到佛法。不可否认,清幽的寺庙,空灵的经声,金碧辉煌的法事,都让我如痴如醉,也神思良久。这些日子,翻看了好些作为赠阅的佛教书籍,也以居士身份在庙里住过几日。渐渐地,白立新出现在我脑海里,抛开一切的他,在云山寺主持的帮助下,踏出了出家这重要的一步。情怀深重的他开始从心里涕弃杂念,用自虐肉体来斩断每一丝欲念。当然,他还应该有忍不住之时,偷偷下山探望妻儿好友,重温一下过去的生活。有了这种难舍的情,才会有以后创办佛学院,修学讲经,直至著书立言,成为心性智远品德方正的大法师。

  在我想来,出家并不是逃避,心存一念,躲到哪里都是逃避不了的。重要的是,佛崇尚的无心与世间的有心;同性恋者的存在与社会的抵触,都在一个层面上的两结,其实质是相通的。怎样与社会人生共处,怎样面对种种的心欲,这些都不曾在这篇《玻璃心》中涉及,却成了我续篇的主题。与我一样,在生活的洪流中痛苦烦闷无法解脱的同性恋朋友,肯定希望解除矛盾寻求一种两全其美的路途。虽然我没有点石成金的力量,但我将用笔去作一番探寻,与大家一道走出心中的苦海。

  想到此,我早按捺不住,开始着手准备素材资料,主题已定,名字也跃然而出,暂且叫作《佛心》吧。


              石凡 1998/11/22
发表于 2008-11-23 20:55:29 | 只看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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尾声

  当晚,佩兰去云山市进干槟榔还没回。小新把袖子一卷,埋头拾掇起来。窗户上贴的“喜”字已经缺了一角,颜色变得不红不白,小新用湿抹布和指甲刮了半天;抽屉里的笔记本文件夹相册是逝去的日子,变得非常沉实;衣物里也有过去的气息,用洗衣粉也漂白不掉了。抹完拖完,已是零时。床单换了新的,被面也是新的,桌面整洁多了,家具和地面湿湿亮亮的,也是焕然一新的。小新立在屋中央,深深地吸了口气,目光转到门口那只整装待发的白色筒包上,心头猛然一颤,然后抱头埋进膝弯,默默地哭了。

  翌日,小新背上筒包,抱上崽往李姨家走。天空才刚刚泛亮,有的房屋还浸在黑暗里。虽是冬末时节了,春意却渐渐显现着,树枝开始冒小古朵,是一点一点的浅绿;天际的朝霞虽然淡薄,也有了暖意的迹象,最明显的是,街边屋角残存的冬雪正日日绻缩,有地气升上来,合成一缕缕轻缦的白雾。

  小新忍不住低下头,轻轻揭开围巾,见几月大的细崽已经醒了,眯眯的眼睛正努力地睁着,小手小脚也在乱举乱踢,好象要看看这崭新的世界呢。

  “我的崽,你长得几漂亮啊。你的眼像你娘,细细弯弯像两只月亮;鼻子也像她,溜尖溜尖的,将来肯定笔直高挺;你的嘴像我,突突老像堆着蛮多心事;还有你的头发,也跟我一样柔顺伏贴。……崽啊,你可莫怨爹狠心,莫怨爹没用,爹这么离开,也是没得办法啊!你要记住,长大了不管待谁,都要以诚为本,以心相应;你要珍惜自己,更要珍惜别人所给予的。你要知道,人们最想得到的,不是钱财,实在是相伴一生的忠实情感啊!”

  细崽呀呀着,小手小脚踢得更欢了,好象他已经听懂,给爹作保证呢。一会,那粉嘟嘟的小脸上突然落下一滴清泪,冰凉的透明的,泪水慢慢滑到嘴边,细崽就叭叭滋滋地吮吸起来。只一下,他就皱了眉头,然后扁扁地哭起来,因为,他尝到了人间的第一滴苦涩。

附:《东城晚报》社会综合版特别报道:轰动一时的8?12杀人案近日结案。两名凶犯均系湖北省黄陂县何渡村人,无业游民。他们于97年9月与本市的周某结识,利用周某是同性恋并喜爱他们的机会,于今年8月12日在周某的家中将其杀害,抢得钱物五千余元。令人发指的是,凶手还将死者阳具挖掉,声称是对同性恋的痛恨和报复。凶手这种惨无人道的暴行,加上同性恋这一敏感的社会问题,引起了公众的关注和指责。

  据受理此案的劳动区法院的刘庭长介绍,凶手94年初从云南买来两把五四式手枪和一百二十发子弹。他们假扮同性恋者,先后在昆明上海武汉宜昌等地的同性恋场所作案几十起,抢得钱财和有价证券五万余元。

  记者还从市刑侦二队了解到,在侦破过程中,他们先后调查和传迅了本市和外地的五百多名同性恋者,特别是其中一位律师为捉拿凶手和提供证词上,敢于暴露自己的隐私,从而让凶手最终难逃法网。

  日前,记者先后来到某律师事务所和一单位住宅楼,都没有找到这位律师。他的同事说他早就没来上班了;他的父亲拒不接受采访,邻居们说律师的老婆带着孩子回娘家了,家门早就上了锁。
发表于 2008-11-23 20:55:01 | 只看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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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法庭心声

  细雨纷纷,寒意啸啸,万物萧瑟的初冬来了。

  云山倒是幽静如昔,石松翠碧万竹流云,清新而葱绿;山腰束着一线淡紫的雾霁,宛如少女婀娜的身段;突岩上的云山寺,依旧是清烟缭绕、经诵幽幽,宛如息息不止地如怨如诉。而在石壁下的长江,依然激起一个个硕大的旋涡,百转盘旋,冲击出渊谷阵阵轰鸣……

  可是,昔去今来,今不是昔,昔不复今了。形单影孤的小新立在山脚,仰额望着静谧幽幽的云山,眼里升起一种虔诚,一道如蓝的神圣。唉,那场铺天盖地厚实如棉的大雪呢?那雪林间涉过的两行足印呢?那清新如谷的笑声还能回荡吗?那真切纯洁的情感是否已被凝结?春去冬来,时日已化作雪花,纷纷扬扬飘散在小新的头上身上,片片地溶进眼里。小新把围巾解开,朝天长吁一口气。呼呼的热气就像道信念,牵引着小新地步子。如果真是“太虚一闪空”,又怎么会有那段甜蜜与共的时光;如果今生无缘,主持还是一袭布衫,红润郎面地对小新合十礼拜。

  “噫?怎么施主一人来了?”

  小新鼻子一酸,把一包礼品提上。

  “我来谢谢贵寺的相助之恩。”

  “怎么?那位施主就是……”

  “嗯。”

  小新双腿一并,倒头跪在主持面前。

  “主持慧眼慈心,请给死者一块葬身地吧。”

  “这?”

  “不为难主持,只求埋放骨灰。”

  “……唉,这云山和寺庙都是zf的,我一人作不得主呀。”

  “我信你!”

  小新注目主持,脸上布满了一种坚定和诚挚。主持有点乱了方寸,他不应下,小新就不起来。捻珠在主持手中一颗颗滚动,晶莹剔透,如日月般闪耀着。良久,主持把脚一顿,定定地望着小新。

  “不过,施主得答应我三个条件。”

  “请讲。”

  “入土之日由我定夺;下葬不能响鞭奏乐;需得有亲人写我一份保证书。”

  “……只要主持择一风水灵地,我替他在天之灵谢谢了!”

  ……把佳成火化后,小新就去找何云花。然后又到联阳佳成家,力劝其事。一个星期过去,小新嘴巴讲开裂了,依旧无用。何云花是抱着江江作了命根子,只知道凄哭连连;而不埋回老家,佳成家人死活不肯,只差没用扫帚扑人了。

  择个吉日,佳成的骨灰还是被风风光光热热闹闹地接回家,在老屋后头的联阳河边入了土。小新望着佳成坟上飘飞的纸屑,心一阵阵发紧,他似乎听到佳成的叫喊,看到佳成那最后不愿闭合的眼睛……

  其后,小新从家里翻出佳成留下的衣物,装进那只白色的筒包,又去买了两盒烟一包槟榔,然后就上了云山。

  三日后,在云山寺后的一片竹林边,倚山面江,一块青碑上刻着几个字:庞佳成之墓小新把炒好的香干辣椒豆豉蒸肉虎皮表椒和四碟水果一一摆在碑前,身子就靠在一根竹杆上,点燃两支烟,一支放在碑上,一支含在嘴里。主持说这块地面清灵素雅,寺是镇虎,竹是护狮,谷夹山峙,实为魂灵绻缩的佳地。在小新心中,这些衣物不只是一堆想念,它们伴随了佳成日日月月,沾了佳成的气息,是过去全部的凝结啊!

  一月后,正式开庭。这日,到法院时间还早,小新就在休息室闭上眼,脑子里乱如蛛网。菠萝和丽达曾劝过几次,肖主任也打电话来劝说,他们要小新冷静,莫真发宝气,人死不能复生,要多想想自己今后的生活。肖主任说知道你不只是为一流报仇,但你不能不顾及社会和人们观念的压力,你这么现身有什么用?除了给凶手多定两年罪,谁能真正理解和善待你呢?对于这些劝语,小新心知肚明,除了可能失去工作和领受别人的鄙视,还要面对佩兰和老爹的指责。一边是身败名裂可能家庭破裂,一边是冤魂难平,如果说一流被杀含了某种偶然,那么佳成的离开则是必然的结果了。如果自己不挺身而出振臂呐喊,接着的就会有第二个佳成第三个佳成了,想到这,小新就痛心疾首,心意更坚了。

  这时一只手搭在小新肩上,睁眼一看,是钱律师。“现在退身还来得及的。”小新把钱律师的手挥开,冷笑道:“谢谢你的关心。你还是多想想你的当事人吧。”钱律师把案卷一扬,低头说,“小同行,你究竟为什么非要这么做呢?”小新离座而起,头也没回地说:“伸张正义,唤醒人心!”

  尾随两名法警走进大庭,小新一眼就看到铁栏后手铐着的凶手,看到坐满一庭的观众,这中间没有菠萝丽达,也没有所认识的“货”,在最后一排的角上,小新意外地看到肖主任,这让他神情不由一振。待法官验明正身后,先是公诉人询问,从一流的情部直到那块劳力士手表。接着就该钱律师提问了。

  “你见过这块表吗?”

  “见过。”

  “在哪里见过?”

  “两年前周和明送我的。”

  “那为什么不在你手上?”

  “我后来又退回去了。”

  “什么时候?”

  “好象是吧。”

  “说具体些。”

  “”

  “有何证明?”

  “当时,……没人证明。”

  “那就是说,任何人带着这种表,你都可以说见过喽?”

  “不是!”

  “那你的证据呢?”

  小新顿了顿,他看到席位边有记者在记录在不停地拍照。

  “你要知道,你拿不出证据,我可以申请撤除你证人资格。”

  “有!我能证明。”

  “说!”

  “你把表盖打开,那里面刻着几个字。”

  “什么字?”

  小新突然低了声,咬着嘴唇。“我的新,一流。”

  “说大声点。”

  “我的新,一流。”

  在法官指示下,表盖被打开,果真刻着这几个字。这下法庭热闹起来,众人交头接耳,惊讶猜凝冷笑,像一股带着腥味的风在大庭里激荡。稍倾,钱律师的问话压住了喧哗。

  “白立新,请你向大家解释这句话的意思。”

  “就是……周和明说他……爱我。”

  “这是你和他的定情物,对吧。”

  “嗯。”

  “既然是定情物,可你为什么又还回去呢?”

  “因为我们闹了矛盾,我不想再留他的东西,就──”“什么矛盾?”

  “……”

  “是不是关于庞佳成?”

  “不关他的事。”

  “是吗?据了解,这几年你和庞佳成一直以恋人的关系同居。而周和明也喜欢你,对你紧追不放。是不是这样子?”

  “这不关庞佳成的事。”

  “我问你是还是不是?”

  “是的。”

  “那你就可能在被逼迫下,借故还表而置他于死地,然后嫁祸于人。是不是?”

  “不是不是!你才是嫁祸于人!”

  “白立新,生气帮不了你。你在这个案件中表现得非常积极,竟能不通过公安只身跑到武汉将你认为的凶手抓来,你的动机是什么?”

  “我没有你讲的那种动机,我也不是无缘无故到的武汉。当周和明被害后,我心里的愤怒多于悲伤。周和明是被人利用他的喜好他的感情而杀死,他因为是个,……同性恋而惨遭杀害!在一些人眼里,同性恋根本不是人,比牲畜还不如,对不对?”

  小新望着钱律师,不等他张口,继续说道:“如果说是被人用手用工具杀死的,那么,庞佳成就是被人啐死的咽死的!死了还有公安在调查,还有人为他起诉,可以有法庭来伸张正义;可是庞佳成呢?他的生命是被谁夺走的?他的怨屈他的痛苦又有谁知道,又到哪里去伸诉呢?……是的,在坐的法官律师记者和你们大家都知道,我是同性恋者!我今天敢站在这里作证,我也敢承认我就是个同性恋者!这些年来,我一直是白天做人夜晚做鬼!不敢面对社会和家庭,不敢把自己的心坦露出来,有时我连自己也不敢面对啊!我就像一面玻璃,透明、脆弱,这份折磨一直压迫着我,压迫着我的自尊和灵魂,让我受着他人的冷漠歧视和指责。但我不反悔,决不!因为我生来就是个完整的人,有着感情思想道德理念,跟你们大家一样,也热爱生活热爱事业,盼望活得顺心如意活得幸福长久。周和明走了,庞佳成也走了,我不能让他们白死,我要做他们的代言人,呼吁社会的宽容大度,求得人们的理解和良知。钱律师,如果你还有爱心的话,就应该知道这就是我的动机。”
发表于 2008-11-23 20:54:41 | 只看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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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沉重的代价

  崽满月时,案情有了变化。两名嫌疑犯不知用什么手腕,聘请了东城最大一家律师事务所专事刑事案件的律师。这名律师姓钱,是刑事案件的专家,著有《案犯心理探究》等学术著作。钱律师不光是省里的名律师,还常被省外的大老板请去打官司。钱律师年近五十,一头厚实油亮的头发,粗重的眉头和一双炯亮的眼睛,透出他冷峻的一面。

  钱律师接手案子后,从死者的遗物中,发现了小新与一流非同一般的关系;他还在劳动街派出所调出所有传迅笔录,并在其后针对小新背景的调查中,钱律师又发现一个出现频率很高的名字:庞佳成。

  作为主要证人,钱律师对小新开始采取正面功势。坐在正风窗明几净的会客室,钱律师把一叠背景资料摊在膝上,眼光从小新的衣着到举手投足,最后停在小新脸上。

  “白先生,絮我直言,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我不敢想象资料中的你会是个律师,而且是在大牌事务所任职。”

  “以钱律师所见,我应该在哪?”

  “我最初的感觉,你跟那些……人,应该是差不多的。”

  “没有固定职业、没有正常稳定的婚姻生活、属于社会的不安定因素,还有丑陋的心态,是这样吗?”

  “我承认,是有点出乎意料。”

  “你不会只是来表示你的惊讶吧。”

  “当然。你的工作环境和社会地位,让我有了充足的信心。我的意思是,一但你出庭作证,你的名誉和地位可能都要受到损害,甚至可能失去,你不会没有考虑吧?”

  “如果说不怕,那是假话……”

  “你现在收回还来得及。作为律师,这方面的程序你是知道的。”

  “我当然知道。但凶犯如果是因为我不能伏法,我想我一辈子都会不安的。”“你未免太武断了。你我都清楚,直到目前,没有查到现场目击者,也没有发现嫌疑人的指纹。还有一点,我的当事人并不是同性恋者。这虽然不是最重要的,但在法官和誉论眼里,这种倾向性是显而易见的。”

  “钱律师,你是有名望的大律师,法律面前人人平等,你不会忘了吧。”

  “有些话只是局限在书本上的。”

  “如此说来,在你眼里,人是分了三六九等喽?”

  “这不是我分不分的问题,而是现实承不承认的事情。我提醒你一点,别忘了自己的另一层身份。”





  “我没忘!有像钱律师这样的人经常提醒,我哪敢忘呀!”

  “白先生,请别动气,有话好好说嘛。”

  “没什么说的了。如果说先前我还有犹豫的话,那么从你进门那一刻,特别是听了你刚才一席话,我的决心是下定了!”

  “何必呢,冲动只能给你带来不利。”

  “有什么不利我都接着。钱律师,我们法庭上见吧。”

  “你!……好,白先生,请别怪我不客气,我会让你看看身败名裂是个什么样子!”

  二日,钱律师径直来到南福康公司。在林副总办公室,钱律师将案件的原委详述一番,特别是一流和小新之间的同性恋关系,都极尽想象地作了渲染。钱律师向林副总和相陪的办公室主任秘书们说,“因为白立新在此案件中有千丝万缕的联系,鉴于贵公司的庞佳成与他来往甚密,想请你们提供一些庞佳成的个人资料。……”

  钱律师一说完,办公室主任和秘书一同望着林副总。他们都见过小新几面,从钱律师话里已听出小新和庞佳成可能也是那种关系,加上庞佳成是林副总一直裁培的对象,且把他提为分部经理,这一下林副总怎么收场呢?

  林副总半天没作声,突然把茶杯往地上一摔,大骂一句:“庞佳成,我挖了你卵蛋!”

  不过几天,南福康公司上上下下就像刮起一股台风,中心直对着佳成。有的人不信,说佳成找了老婆生了崽,连妹子都不玩,还会去玩伢子?有人说这有什么,现在这社会千奇百怪多得狠,人都有些活腻了,换个口味有什么不行。稍微了解些的就想到佳成夫妻感情一直不好,他老婆不是电话就是扩机,原来是藏着这号事啊。林副总忍了几日,终于还是受不了这比搞女人影响还大的丑事了。他叫人把佳成找来,当着一办公室的人直当当问:“我问你,你小子到底是不是男人?啊?你还长了陀卵吗?你说!”

  在一双双探照灯似的眼光下,佳成的脸红了又白,白了变青,冷汗热汗吧嗒吧嗒地直往下落,像烤焦了烤糊了的饼。林副总的骂声就像一把尖尖的锅铲,一下一下狠狠地插着佳成着佳成。

  “你蛮有狠啊,不玩女人玩男人。你怕是想学外国人开洋荤,赶时髦去得爱滋病吧!我一直蛮信任你,蛮看重你。呸!我算是瞎了眼,看中一个比太监还不如的家伙!太监还晓得找尼姑咧,你却干这断子绝孙的玩艺。……你听着,从今天开始,你那经理不要当了,什么时候把你心里的脏东西洗净了再来上班!”

  灰头土脸如软蛋的佳成顺着墙根滚出了公司,滚到阳光普照的大街上,不一会就化了。那男人的自尊自信,那平日撑得红红润润的面子,咣咣一下,就碎得稀巴烂,自己都闻得着那股恶臭,走哪臭哪了。佳成挡着脸,垂搭着眼皮,他突然怕见着阳光了,怕那如刺刀般锋利的光亮了;就是街上陌生人擦肩的一瞥,都能让他胆颤心惊魂飞魄散。

  好不容易回到家,赶紧捂上被子,从头到脚死死地盖住遮严实。何云花下班回来,已听到风声的她,二话不说,一把揪开被子,以鼻地骂开来。“你现在晓得躲了,晓得丑的味道了。你开先怎么不躲?怎么不收场呢?你给我起来!你不敢出门我女人家更不敢,我比你更见不得人,人家会戳脊梁骨骂我瞎了眼,骂我找了个不是男人的男人!”两岁的江江吓得缩在沙发上,不住嘴地叫妈妈,可怜巴巴地哭着。

  何云花发了两天脾气,然后不吭一声就把佳成的妈妈和妹妹喊来,跟她们说,“这是你们家生出的崽,你们来管管吧。”佳成的妈妈七老八十了,哪听得懂儿媳说的什么恋呀,只晓得儿子是不得已才成的这门亲,儿媳是从没给过好脸色的。她当娘的当然是护着儿子,只要外面没找女人,你管他跟谁恋。何云花气得跳起来,“你不晓得,你这个崽比那玩女人的还没得出息咧!”佳成的大妹妹到底读了几年书,晓得同性恋是怎么回事,但她不相信,以为又是嫂子在起埂子,屎不臭非要挑起臭。三个女人你一句我一句,就在床边搭台唱起了戏,敲锣打鼓,热闹得快把屋顶揪起来了。何云花像只斗得性起的公鸡,红着双眼睛跳到床上,硬把佳成扳过身,逼他朝着他妈妈和妹妹。

  “姓庞的,你要有狠,就当着你屋里人讲清楚!”

  一个是母亲怜爱的望着崽,一个是妹妹怀着疑虑瞄着哥。屋里一下安静了,静得让人憋闷、让人窒息。

  佳成像才从黑暗中出来,眯眯着眼睛,谁都不敢望,望什么都心跳神慌。佳成干脆眼一闭,猛地把何云花推开,从床上一蹦下地,卷起衣物摇摇颠颠地就往外面冲,像一只拚命逃窜的过街老鼠。

  佳成这时没再用手挡住阳光,路人的眼光他也根本觉不到,他只觉得浑身泛力,大脑一片空白,心就直往下沉,像有无底深渊在等着他。佳成气喘吁吁地来到正风律师事务所,没像往日朝人点头微笑,也没有等在会客室,而是直冲冲进到小新办公室,走到正在整理资料的小新面前,然后挥手就是两耳光。

  “我哪点对不住你?你要这样来害我!啊!”

  “你!……”

  “我被你害惨了知不知道!我要你收手你不听,是你惹来的鬼律师。你呀,你这是要逼我死呀!”

  望着佳成垂胸顿足的惨相,小新这才领悟过来。

  “是不是钱律师找了你?”

  “他找我干什么!他是去揭我的老底,出我的丑啊!”

  小新想到钱律师那句话,心气腾地涌上来。小新捂着发烫的脸,觉得这一耳光不是佳成打的,是钱律师打的!这时,因了两人的吵闹声,事务所一些人都在门口探头张望,武律师拔开众人问怎么回事?小新懒得解释,拖着佳成挤出人群,离开了事务所。小新在路边拦了部的士,要佳成一起去劳动区法院。佳成把手一摔,说要去你去,我是没脸见人!小新没法,说那你先回家,冷静冷静。佳成头也没回,吸着双拖鞋就消失在人群中。

  在刑事庭找到钱律师,小新强压口怒气,把钱律师拖到一边。

  “为什么这么做?为什么这么狠毒?你应该知道,这是侵犯他人隐私!”

  钱律师当然知道小新所指。他一付轻描淡写的样子。“像你们这种人还想要隐私权?是不是有了这权利就更加胡作非为,乱社会和人家的生活呀?”

  “无耻!卑鄙!”

  钱律师倒不急不气,像欣赏自己的作品,抱起手臂眯眯地笑。“我先就劝过你,可你不听。这下你看到了吧,感觉怎么样?”

  小新不吱声,眼光直直地射向钱律师。他慢慢走近两步,突然手一挥,啪啪,狠狠地扇出两耳光。

  “这是还给你的!”

  边上有人来劝阻,小新像头愤怒的狮子,张着大口向钱律师怒吼:“姓钱的,我告诉你,你就是杀了我,做了鬼,我也要做证!”……

  回到家已是半夜,小新连忙打电话给佳成。何云花接了电话,一听是小新就叭地把电话挂了。小新只好打佳成的扩机,等了几分钟没反应,接着再扩,一口气扩了十几个。佳成一直不回话,小新的心便悬了起来。白天见佳成那失魂落魄的样子,这是从来没有过的。小新知道佳成是好面子的,现在事情一公开,他会不会……不敢多想,小新赶紧又打给何云花,说现在不是堵气的时候,万一佳成想不开呢?何云花半天没出声,然后哇地哭出来,把小新的心也抓碎了。

  佳成回话是到了清晨。电话在小新怀里响着,把他吓一跳,一听是佳成,才长长地吁了口气。

  “你现在在哪?”

  “……对不起,小新,我不该打你。我知道这怪不得你,这都是命啊!”

  “我不怪你。你先别讲那多,你赶紧到我这来。”

  电话里半天没声音,小新喂了几声,才传来佳成的声音。

  “小新,我真想来看看你,你不知道我有多想你哟!……可我来不得,我不能来,那样我们就又会陷进去,又会遭到报应啊!”

  小新听着佳成异样的声音,心扑扑猛跳,哆哆嗦嗦地不知道怎么劝他,话筒都被紧紧握出了汗水,像是握着佳成的手臂:“成哥成哥,你听我劝,你千万莫做蠢事呵!你不会不听我的话吧?我是小新呀,是你的小新呀,你在哪里?你在哪里?……”

  嘟,一串盲音刺耳地扎进小新耳里,像死神凄历的笑声……

  当晚,从云山县人民医院传来佳成的消息。小新和哭得走不动的何云花匆忙拦了部的士。车内何云花已哭得没了声音,司机在小新一声声催促下将车开得飞快,车窗外树木飞逝,东城很快被摔到后面,近郊的山岭和成片的菜地出现了,夕照也出现了,在开阔的天际处霞光一片炽烈,在静静地挥发着最后的辉煌!

  赶到医院时,从云山岩顶上摔下来的佳成只剩了一口气。在急诊室的小房间,躺着一脸苍白的佳成,他的头发间流出的已是血浆了,左肩和两条手臂被岩石擦得皮开肉绽,腰腹和肚子像埸破的气球,那些震坏的内脏从口里不住地趟出黄水和血水。这付凄惨慑人的样子,使好些围观的人摇头叹气眼圈发红。而几个年轻护士小姐在包扎时手都有些哆嗦,其中一个实在忍不住,赶紧跑到外面哇哇地吐起来。值班医生也是一脸的无奈,看这样子,人是再搬动不得,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咽气了。发现佳成自杀后把他抬来的几个和尚也不住地合掌念经,沾着一身的血水走了。哭得晕了过去的何云花被抬到输液室,医生护士们又忙乱起来。虽然已通知了南福康公司,但一直没有一个人露面,就连电话也没有一个。这时急诊室清静下来,剩了小新一人呆呆地立在门口,眼里映满了佳成的血,通红通红。好一会,小新才蹑蹑晃晃着身子,拿起没了用的纱布,缓缓移到床边,开始给佳成抹身。

  “你这懒家伙,怎么还躺着不起,就想着享清福是啵。你自己看看,这弄得像个血人,我怎么给你擦吗。你先前多爱干净呀,天天要去长江泡一回,还把我也带着上了瘾。……我知道你好面子,怕丑,受不得一点别个的样子。记得你那年冬天就给我讲过,你要有这么个清幽归处就满足了……没想到你真的应验了自己的话,……你怎么这么傻哟!就算要走,你也应该告诉我,你为什么丢下我呢?我是你的小新,是你最喜欢最珍爱的人呀-…来,你莫再装睡了,你用这多血也吓不住我,你不就是想抽支烟嚼口槟榔吗?我收回我的七字训行不行?随便你抽随便你嚼行不行?成哥,我擦得这样累,你答应我一声口罗,你莫这样子吓我,我害怕咧,我受不了咧。听见没有,成哥,成哥,你醒醒,你醒一醒啊-…”小新用手指给佳成梳理头发,用纱布擦着嘴角流不完的血,将浸满血的衣服一条条撕开,擦试那肿得老高的胸脯,擦那只剩了一层皮的肚子。可小新不敢擦两条手,那里是绽开的白肉和森森的骨头,他没办法擦了,佳成变得这个样子,让小新拿什么去擦啊!终于,佳成的手不经意地动了下,眼皮也一点点地张开,呵着的嘴发出轻微的咕咙声,细长的血水开始变得汹涌,一股一股直往外冒。啊!天老爷真的开眼了!小新一下扑上去,泪如雨下的大叫:“成哥,是我,我是小新呀!”

  佳成似乎认出了小新,嘴角艰难地扯出一丝笑,乌黑的嘴唇在血水中缓缓嚅动。小新看出佳成要说话,可是他嘴里发不出声音,他被一股股的血水淹没了。小新心痛如绞,急切间,他把纱布一丢,将嘴嘬起,嘬成个小圆,轻轻伸到佳成嘴里,一点点吸吮起来。小新吸一口是血水,再吸一口还是血水,霎时就吐得一地鲜红了。小新的眼泪就这么成串地滚落着,一颗颗滚到佳成的脸上身上嘴里,和佳成的血水溶在了一起。两人都成了血人,一床一地的血水就成了他们倾述不尽的语言。他们的嘴紧紧地粘在一起,吸在一起,一条红色的河流在中间穿越流动。这是他们今生最后一次共呼吸,最后一次把深深地爱吐给对方!

  当佳成吐完最后一口血,也吐出了他留给小新的最后一句话:“……心愿……我一世爱……你!”
发表于 2008-11-23 20:54:03 | 只看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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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真正的凶手

  忙乱月余,案情一直不明朗,凶手留下的手印唇印都对不上号,嫌疑人一个个被排除,只有一些零零碎碎的线索。这期间,报纸电视都有连续报道,热点不是因为一起谋杀,而是同性恋这个敏感的社会话题。电视记者走上街头采访一些市民,在对于怎么看待同性恋这个问题上,有的表示理解,有的模棱两可,也有的用冷笑和回避作回答。小新从电视上看到,接受和理解的多是小姐女士,先生们则是怕引火上身似的,好象态度一暧昧,自己就成了同性恋。

  与此同时,关于同性恋起因环境以及存在的危害程度,都有专题讨论。这些讨论很快形成一个气候,在报纸上杂志上如火如荼地展开。性学专家人文学者大学教授,包括机关干部解放军战士平同百姓,都积极地参与进来。他们从古至今从中国到外国,引经据典,他们用事不关已的姿态发表看法,就像人人是医生,在解剖一个病入膏肓的病人。

  小新也被陷于其中。晚报社和市电视台记者打来电话,要求采访。在小新拒绝后,他们又追到正风事务所,把守在门口。小新听到同事在背后议论,客户也采取了回避。小新忍无可忍了,他把这些记者们引到另一条街上,然后不无冲动的拍着报纸说:“你们想要我说什么?这上面说的还不够吗?告诉你们,我不是病人,更不是鬼。我是人!”

  影响在一日日扩张,记者的追访同事的私语,有点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味道,更像是地震前的一些预兆。心无所托,就想走出去散散心。现在没有了一流相陪,小新只能独自去“货场”了。因了全方位的讨论和爆光,“货场”一下变得寡淡冷清,再加上不时有陌生的记者别有用心的躲在黑暗里,大家就更不敢现身了。这么危险的地方,小新也不知为什么要来。是想看看一流所熟悉的树影墙角卵石路?是想与那些“货”聊聊一流,听他们说说一流曾辉煌的艳史?小新哑然一笑,心里的悲凉却是更甚了。

  有晚,意外地碰到丽达。他跟个外地“货”在一起。丽达介绍说是武汉来的。扯谈时,小新听他说武汉早些时也有个“货”被杀,钱物都被洗掠一空,好象是两个年纪不大的青年干的。这一说,小新猛地想起那天跟一流在一起的小年轻,还提到他有个表哥。小新上了心,当即请丽达和那人去喝晚茶。

  其实,这人也只是听说,没有亲见,具体情况谈不上多少。他隐约记得有人叫过他们的外号,是什么黄陂二春。喝完茶出来,小新自顾先走了。那人恍然过来,跟丽达说,他原来只是想听我讲故事,对我全没兴趣呀。

  小新把听来的情况跟派出所汇报,却没有引起他们的重视。在杂乱无序的办公室,每张桌上都是一厚本卷宗,干警们呼五呼六地进进出出,风似的将那些卷宗扇得哗哗响。接待小新的干警脸上露着不耐,对于小新说的情况,他只在一张纸上记了几笔,然后就起身忙别的去了。出门时,小新回头望眼桌上的卷宗,就想一流的案子也该是在里面的吧。心里为一流不平,觉得一流是在受着冷落,不知哪天才能冤屈重报。

  到了又一个星期,正好有个经济案子要去武汉取证,小新心里一振,觉得这是天给的良机。在圈子里打听一个人,以干警们的身份,可能不得其道;小新就不同了,他是圈内人,受信任的程度就要高多了。

  只说一声,小新就申请到这份“苦差”。动身前,又从菠萝丽达那里打听到武汉的“货场”位置,他们还特意画了张图,上面有几个“货”的联系电话和姓名。他们也为小新所感,详细地告诉小新怎么与人接近怎么与人交谈,还说了些武汉“货”特有的习俗。丽达最后忍不住说要跟小新一道去,小新没有同意。隐然地,他觉得只有自己独立去完成,才对得起一流。对,这次出行称得上是历险,如果凶手真是叫黄陂二春,如果真能找到凶手的话。想象并不可怕,相反有种激情充溢心头,很有战士出征的味道。虽然情绪难免有点纷乱,却是清晰的,简洁的,目的也很坚定,像面大旗在脑海中烈烈地展开了。





  小新背的是佳成送他的白色筒包,包里装着那例个案所要举证的条款,一张武汉市地图,一些换洗衣物,另外就是写有凶手特征和一些联系电话的本子。一早,跟佩兰交待几句,给佳成打个电话,然后小新就出发了。

  一到武汉,小新就着手办取证的事,等到顺利地办下来,天色已经黑净。小新照地图所示,在“货场”附近找了家旅社,吃饭洗澡之后,这才一路问过来。

  “货场”位于汉口一处繁华十字路口的街角,车水马龙人流穿梭,粗粗一望,也不知哪个是同行哪个是外人了。九点过后,晚班车开走,街面上空落许多,这时小新就不难看出,那些不急于赶路的来回逡巡的蹲在门面和街边的,就基本上是“货”了。小新先装作路人打个来回,不用记数,就感觉人数要比东城多了好几倍,也不似东城“货”那般躲闪萎缩缩的,一个个在路灯下挺胸挺背,把自己光亮的一面展现出来。

  小新在这段路行将转弯处住脚,掏出烟抽上几口,然后回身第二次走动,这次的脚步明显放慢,眼光也不像先前那么匆匆,而是有了停顿有了探寻。这样的步调是典型的“货”步,信手游闲,松驰的神情和徐缓的手臂,都是一种信号,充满引诱和渴盼的意味。走到一半,反应就出现了。经过几个聚合的人身旁时,有人发出哎和口哨的招呼声。小新没有停步,从他们轻佻的手势和扭动的腰胯,就能看出,他们不是小新想要交谈的对象,他们可能带来的坏处是,你一当开口,所说的话就成了四掠的风。要是把真正的凶手惊动了怎么办?

  在路边的树栏,小新先了个稍暗的位置站定,双手抱于臂前,以一种静默的姿态等待着。在几个人来回走动和瞄视后,终于有人上来搭腔。来人操着一口汉话问小新是不是江那边的?小新说什么江那边?那人听小新说普通话,就说原来你不是武昌的。又说看你这标致,定是上海的吧?小新含糊地应了声,转而小心翼翼地问:“你认不认识黄陂二春?”

  那人一笑,“原来你喜欢‘春’啊。”

  “什么是‘春’?”

  “就是乡下人嘛。”

  小新这才搞懂,二春是指的这层意思。也只好就势接口说,“对,我是喜欢‘春’,特别是黄陂的。”

  其实小新连黄陂在哪方也不清楚。

  那人鼻子明显地哼了下,连声再见也没说,就走了。他走后,又有几个“货”来搭腔,也是说不上两句,就被小新的“二春”倒了胃口,像看稀罕物上下打量一番,很是失望地走了。小新坚持站到零点,看到“货”影渐稀,也没了兴致,躅躅地回了旅社。

  二晚,小新照菠萝丽达给的电话号码拔了几个,有的不在家,有的是不想见面,最后是一位姓付的来赴约。付先生是几年前出差到东城认识的丽达。小新把情况一说,付先生很热心地应承下来,当即就拿出电话本,一口气打了十几个电话,然后陪着小新在“货场”转了两晚。

  付先生的朋友中,有人只听讲有这么两个人,经常是一起出来;有的也见过这黄陂二春,说长得蛮年轻,不太有“货”味,至于其它情况就搞不清了。付先生跟小新说,武汉三镇的“货”超过三万,形形色色犹如大海,这样找不是办法。付先生有个主意,既然那两人是黄陂人,还不如直接去黄陂走一趟,直掏老巢。

  回去的日期已拖了一天,武律师打了几个电话来催,小新很是犹豫了。他想,毕竟自己不是公安,又没有真凭实据,捕风捉影地去找人家,搞不好会捅出大漏子。付先生倒是劝小新,既然来了,不妨死马当活马医;而且黄坡离武汉就一个多小时路程。小新被这么一劝,就咬牙想,也是,难得有这般机会,自己再争取一下,说不定这一趟就能让一流瞑目了。

  为了赶时间,付先生特意请了假相陪。小新很过意不去,就买了一条三五烟。付先生坚决不收,说你这么做就是瞧不起我们武汉人。大家都是一路人,就莫分什么彼此了。付先生说,圈子外有人瞧不起我们,不理解我们,难道我们自己还不团结不相互帮助吗!说得小新不住地点头,心里如一团呼呼的热火。

  黄陂之行果然有收获。通过付先生的一个朋友,知道黄陂二春刚回来一趟,西装革履神彩飞扬,颇有改头换面的味道。最重要的是打听到他们现在就在武汉,住在虹神花园,好象跟一个包头在一起。这包头幸好付先生认识,而且还有些熟的。小新把三五烟给了付先生的朋友,然后和付先生赶紧坐车往回赶,气也没歇地赶到武昌,来到虹福花园西头一幢欧式洋房。敲开门,包头正好在家。两人刚坐下,包头就笑付先生好福气,找个这么靓的。没等付先生解释,小新忙抢在前头说,“先生你也一表人材,又有这么好的条件,怕是身后排着队吧,能不能把相好的喊出来让我们见见?”包头不知是计,大模大势地说,“不巧,他刚走,到他表哥那去了。”听这一说,付先生有点存不住气,忙问包头,“他长得么样?哪里人呀?”包头说不怕你笑话,是黄陂乡下的。虽然他不是“货”,玩玩还是可以的。小新这时已经心里有数了,想着越来越接近了,若真是凶手,该怎么办呢?小新这么心里七上八下地跳,付先生怕包头察觉,不经意地碰下小新的腿,转而也擦把额头泌出的汗,没话找话跟包头聊起来。

  这么捱了一个多小时,包头的那位相好终于回来了。他一进门,小新眼睛猛地一亮:他就是跟一流在一起的小年轻!他手腕上还带着块银亮亮的劳力士!

  好在小年轻已记不起小新了,稍坐一会,小新和付先生不动声色地从包头家出来,马上就去了虹福花园所在地的派出所。小新向值班公安讲了两个小时,又用付先生的手机打回东城劳动街派出所,经一番解释证明,派出所才答应行动。

  两名嫌疑犯押解回东城后,劳动区中级法院开始受理此案,不久便要开庭审理。在等待出庭的日子,小新哪里也不去,从正风一下班就缩在家里。丽达打电话来,说付先生跟他通了话,称赞他交了个好朋友,这么义道。还带问小新好。小新听了勉强笑笑,一点都不觉得自豪。想着马上就要出庭,随之而来的提问和解释都有可能暴露自己的隐私。事到临头,不出庭是不行的。嫌疑人是自己出头抓回来的,没有有力的人证,法庭还是无法定罪的。

  这种烦恼无从说起,也只有跟佳成讲讲了,就算听他两句安慰也是好的。佳成的态度有点出乎意料。他在电话里先是惊讶的叫了声,继而不懂小新为何冒这大的风险,最后是想不到小新还结识了这种人。他责备小新,“你以为你还细?怎么这么不懂事呢?你这不是做好事,你是引火烧身!”

  小新听着话筒里嗡嗡声,被佳成说得乱麻麻的心开始七上八下地摇晃。佳成的恨语不无道理,他的担心也完全可能出现。一当出现,那所付出的就不是一时的义气和冲动了。细细一想,小新觉得武汉之行含了某种偶然,就像一流的魂灵在昭示自己,借自己的手来申冤,来完成一项使命。这显然让小新有些措手不及,有些慌乱不定,对于将来的出庭指证,思绪心态都还没调整过来。小新茫然的是,自己的所作所为将付出什么代价和后果呢?

  佩兰的肚子就在这一日日中大起来,行动也越来越不方便,隔几天就要吐酸水,胃口蛮不好,不思茶水不思鱼肉。眼看着佩兰挺起老高的肚子,小新更是心事重重,阴云布面,眉头都结成死陀了。佩兰却没在意,脸上整日是堆满喜色。有时一个人摸着肚子吃吃地笑,将为人母的兴奋憧憬充溢在脸上,像一幅人间最美的风景。

  爹比佩兰更高兴,三天两头提些补品水果,叮嘱佩兰不要干重活,不要呕心气,走路要当心,千万不能跌跤;李姨也做出好婆婆的样,天天煨鸡汤煮莲子枣子,还劝佩兰别去守店了,他们两老照应得过来。佩兰也听公公婆婆的话,索性就百事不伸,由着小新屋里屋外的忙,她只管捧着肚子好生的睡好生的养,静待十月分娩的那一刻。

  “佩兰,你会生个崽还是生个女?”

  “你是想要崽吧。”

  “我随便。”

  “鬼扯!你是本老黄历!比你爹还老黄历。”

  “那又怎么样?谁不喜欢崽吗。”

  “好,那我给你生个崽。”

  “真的?”

  “当然喽。……哎哟哎哟,新,快来,我要生了……”

  把佩兰抬到附二医院,不到一小时就生了。佩兰没有食言,真的是个崽咧!小新蹲在产房门外,听着佩兰的嘶叫和小崽哇哇的啼哭,猛地把烟头按灭,手狠劲叉进头发,心里一时不辨喜愁,乱麻麻的思绪挤在一团,就像自己刚刚降临人世的崽那未知的命运一样。
发表于 2008-11-23 20:53:21 | 只看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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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一流之死

  一月后,突然传来一流被杀的消息。

  消息是菠萝转告的。他在电话里慌慌地说:“……死相蛮惨咧。一流光突突仰在床上,那根东西被人割了,血湖血海的,眼睛还直瞪起!”小新当时握着话筒,半天没回过神来,然后就是震惊,摇头,不可思议的张着嘴。电话里是菠萝六神无主地焦急,一个劲地直问怎么办口罗?怎么办口罗?冷静下来,小新才记起问一句:“凶手抓住了么?”菠萝说:“抓鬼!人影子都不见一个。新宝,我们这下怕是都得跟着倒霉了,要是公安局查出我们跟一流都是这种人,我怎么好在单位呆口罗。”

  正如菠萝所料,一场涉及全市各个行业各等人物的调查开始了。被传唤者绝大多数是同性恋者,从一介平民、工人、学生、职员、教师到科长、经理直至副厂长书记。这就像一张庞大的网,由一人带出二人再四人,从一流见过一面扯过几句话的“货”,到那本影集中合过影的外地“货”,更不要说和一流上床“走场”的,林林总总前后达三百余人。负责传讯的劳动区派出所,一时人来人往穿流不息,“货”们在这里哭的哭闹的闹,唯唯缩缩躬腰遮面,还有的撒野放娇,搞得干警们像看活把戏,眼界大开。有的“货”根本没见过一流,连他长得什么样也不知道,只是被别人连带着叫来。为了交差,他们搜肠括肚地把自己认识的“货”全抖出来,连怎样相识的,怎样“走场”的,是在什么地方“走场”的,都细细末末地抖了出来。

  小新自然是重点审问对象,从一流影集中相片的数量到三三两两的证词,小新在公安人员眼中是个疑点最多的人物。在案发现场,也就是一流的住处,公安发现了一个日记本。在审讯室,小新听到了其中几段。


               3月3号星期二

  今天认识了一个新“货”,叫白立新。他是老肖带出来的。年纪不大,长得蛮条,也很文静。本来机会蛮好,被杭州妹搅了下,小白就不乐意了。不过也好,看他火气揪天的样子,大概对我有点意思吧。


              5月10号星期四

  听萝鳖讲,新宝找了个司机,两人准备做“侨子”。我听了蛮不高兴,把萝鳖拖到JJ去跳了半夜舞,又到“货场”随便找个人发泄了下。我总搞不懂,我身上不长陀脸上不长斑,又不少钱少物,新宝怎么就不欢喜我呢?出道这些年,我是第一次被人晾起,他娘的卵!


              8月16号星期五

  这几天真是过得韵味,我总算得到新宝了!不过,他说我太俗气、太好面子,商人味重了。我不晓得怎么表示对他的喜欢,给他买衣服他不要,带他去吃饭跳舞他也不开心。我看出一点,新宝心蛮纯,感情细腻,思想还比较传统。其实这正是他区别于人家的地方,也是最让我中意的。跟他在一起,我有时有这种感觉:我是呕了多时的烂泥塘,新宝是我这塘里长出的莲子肉!





  小新全没想到一流这花花公子还有记日记的习惯,从来就没听他说过一个字。望着公安手中的日记本,小新心里酸得不行,眼光渐渐湿润起来。这是一流从未示人的独白,是一流埋在心里多年的情感,也是对自己的不倦情思呵。小新不得不动容了,自己在一流的心目中竟是这般纯洁、这般美好。想起那次求一流搞贵宾卡,小新真觉得汗颜不止,愧对一流的一片心啊!此时,公安的声音仿佛变作一流在天际的倾述,又似乎是他唯一留在人世的一番感慨……小新听得撑着头,脸埋在臂弯,泪水止不住地滑落下来。在这一串串泪水中,一流表面的高傲自满被悄悄洗去,连同着他的虚泛油滑,就像剥了壳的春蚕,露出一颗真诚执着的核。

  唉,挺括入时的一流呀,面子撑得比天大的一流呀,你怎么就这么走了呢?

  由于一流在日记中的坦露,公安就抓住小新不放。他们要小新解释,为什么?为什么?最让小新难受的是,这些公安人员鄙视的目光和一串串毫无遮羞甚至带着满足稀奇心理的问题,逼得小新脸红耳赤无法适从。面对十几双怀着各种心思的目光,小新说什么都觉得是耻辱,说什么都会自讨没趣。一流对自己的爱意,他们能理解吗?一流为自己的所做所为,他们又懂得这份心态吗?

  好在小新有不在现场的证明,在超过四十八小时审讯后,公安局把瘦了一圈的小新放了出来。在重点审查对象中,除了小新,还有菠萝,丽达。菠萝是只要公安不公开他的身份,不影响到他的单位,他是有问必答,全心合作。在审问单上按手印时,菠萝缩着手求公安,“我已经蛮配合了,这手印可不可以不按?你们不会把这张纸拿给别人看吧?”而丽达最让公安头疼,从他那不伦不类的穿着,到他黄一缕白一缕像泰国人妖的头发,公安就倒了胃口。但丽达不管那多,他提醒公安,在一流被杀的前些时,他和一个外地小年轻和他表哥有来往。公安本对丽达不感冒,后来又没有查出这两个人,他们便初步把目标定在这些同性恋者身上。他们的理由是,死者是同性恋,来来往往的也全是同性恋。从凶杀现场来看,死者是在熟睡中被杀的。除了女人外,还有哪种人能和死者共枕呢?五天后,解剖和查验完毕,公安局通知一流的父母来为死者料理后事。一流的父母几天都没来打个照面,公安发通知也没用。这之前,小新在派出所见过一流的父母。他们都是另立了家室,地位和身份摆在那,面子也许比失去儿子更重要。当时他们在公安人员面前一问三不知,尽量回避关于儿子的敏感问题。小新在旁边看着,越看越扎眼,越看心里越难受。他不是为自己,是为一流抱不屈!好在一流是看不到了,要是他知道自己的父母竟是这样无动于衷麻木不仁,连儿子的尸首都不认,一流会不会阴魂复原,跳出来大骂一通呢?小新还想到,怪不得一流以前从不提及自己的父母,仿佛他们从来就不存在。在这个只剩了金钱的家庭,一流还有什么好说的,有什么温暖和留念哟。出于礼貌,小新过后还是在门口拦住一流的父母,介绍自己是一流的好朋友,并好心提出自己是律师,有需要帮忙或是找委托人,他愿意作他们的律师。一流的父母一前一后地站住,他们极不相信的看下小新,轻蔑的神情挂在脸上。一流的母亲像避恶神似的退了两步,指着小新鼻子说,“你给我躲远些,看你也不是好东西!人不人鬼不鬼的,还想让我们出丑呀!”一流的父亲还有些风度,经过时,无声地按了下小新的肩。

  家人不来领尸,公安局就可能送到火葬场一烧了事。小新先在电话本上查到一流父亲的单位电话,打了一下午也没找到人。晚上,小新和丽达找到一片宿舍区。丽达还是几年前跟一流来过他家,那时他父母正在闹离婚,他母亲已搬出去了。凭着一些印象,两人还是找到了。在楼下,丽达突然说不上去了,让小新去谈。小新知道丽达是怕自己的样子惹一流父亲反感,就没多说,自己上楼去敲门。

  一流父亲已另成了家,对于小新的到来,不光是惊异,更多的是恐慌,好象小新会带来不祥,会给他平静的家庭带来什么不测。小新自然是被堵在门口,一流父亲没一点请进的意思。“你要干什么?”一流父亲只伸出半个脑壳,细眼珠子透着紧张不安。小新早有思想准备,也理解这位局长父亲的难处,见房里有女人和孩子在伸头张望,便轻声叫了声周伯,“请你放心,我没别的意思,我只想跟你谈谈,好吗?”这时有女人的声音在催问是谁?一流父亲更慌张,忙转身解释了几句,然后不很情愿的和小新出了门。

  在路边一间冷饮室,小新特意挑了最里面的位子,并让一流父亲背对门口。小新的律师身份和几许体贴,让一流父亲放缓了脸色。

  “你怎么找到我家的?”

  “哦,我去问了派出所。我实在不忍小明再躺在冰柜了,他已经遭到不幸,你能看着他孤零零地走吗?”

  一流父亲狠劲地吸烟,将脸埋在烟雾里。

  “我就这么个崽,我……心疼啊!”

  “说句不该的话,小明生前没得到多少家庭的爱,他这最后一次,你还不给他吗?”

  “我的明啊!……是我害了你啊!”

  “周伯,如果小明在世,我想他最希望得到的就是您的理解。”

  追悼会终于在南郊的火葬场召开。这是个睛朗无云的日子,天空碧蓝如洗,没有一丝风,火辣辣的热气从地面蒸发起来,让人气闷不已。在山脚,特有的菊花石散漫在山坡沟壑和干沽的河床,路边有不少打制菊花石的加工厂,嗡嗡的电锯和叮叮的打石声,是这里唯一有着生气的声响。因着阳光的无比强烈,火葬场四周那一排排石碑,便亮花花的耀着人眼,大片的山梁也是苍白的。

  在二号大厅门边,小新和丽达在给来宾发白花、签名册。不一会,一流的父亲来了。他戴着付大墨镜,小车没坐随从没带,进了会场就背对大门。亲生父亲如此,其他亲属就别提了,总共也就十来个人,大部分都是跟一流要好的“货”。丽达肿着双眼睛跟小新说,“哼,菠萝太不是人了,最后一眼都不来望。”菠萝不来小新早有预感,而肖主任能在签名单上大大方方地落笔,倒有些出乎意外。

  哀乐声起,众人肃目而立,向花丛围绕的水晶棺三鞠躬。一流还是那身浅紫色西服,一双黑色的亮鞋。

  由于天热,已经发泡的脸上涂了一层浓妆,显得特别的夸张骇人,像徒劳添上的几笔生气,更觉萧瑟惨淡。

  虽是一棺之隔,却已人间地俯,黑幔长垂白纱缠绕,几日前还鲜活的生命就这般静止了,这般永远地逝去了,真是让人心寒胆伤啊!泪眼朦朦中,小新似乎看到阴阳轮回,一流又醒转过来。他依旧穿得鲜亮标致,打着縻丝喷了香水,而且依旧是一付傲然自信的神情。在小新耳畔,似乎又听到一流的喃喃细语,听到他深情款款地轻唱:长江的水是绿油油,你我的爱情才开头;你是我的心呀你是我的肝,你是我生命中的四分之三……
发表于 2008-11-23 20:52:43 | 只看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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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图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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