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玉凝氤》正文 系列之二 叹零镜（三）

正文  系列之二 叹零镜（三）

　　回到灯影阑珊的大堂，早已是客满酒酣，飞歌流曲，全然无人知晓曾经的幽转心事，隔墙的清泪暗抛。猶尚愤愤于隐繁将自己随随便便就交给了摩珂，害得身负高贵血液的魔族圣兽要沦为端盘把盏的玉童，看得大堂内的繁华乐景，点点苦涩便如梗在喉。
　　摩珂若有所思，慢慢踱回椅前，探手取了那张反扣在桌上的牌，凝神思忖。猶无意间瞥见，牌面上一个捧着金杯的女子，温婉唇边，隐着倔强的笑容。是一张圣杯皇后。

　　如果，塔罗揭示了她过往的故事，那为什么会有两段交叉的往昔？又为什么执着与冷酷印合，温婉与坚定交错？她要的遗蓖荪草，究竟是顺应了哪一条命运的轨迹？

　　起身自吧台后面的暗格里取出了一只小小的盒子，揭开盒盖，几只小小的金色铃铛在盒内闪光。找出那只颜色古旧，刻着古代妖精族花纹的一枚，回头又叫过猶。

　　“小猶，麻烦你拿着这个铃铛到院子里去摇一摇。”

　　猶接过金铃，仔细看了，翻翻眼睛：“是寄语铃啊。老板你要找谁呢？”

　　摩珂笑道：“小猶真不简单呢，连这个都认得？”

　　“哼。”猶不理摩珂，只是摊开手掌，等着摩珂在小小的金铃上点了点。铃铛外笼了圈淡淡的金色光茫。

　　“为什么要到院子里摇？”

　　“因为，”摩珂笑眯眯的道：“我要找的人啊，太老了，耳朵不好使了。”

　　铃声响起，细小的叮咛声游丝般空透周围冷冷流过的风，向高天上飘去。

　　猶抬头看着满天的星辰，感觉脚下生起阵阵凉风，不禁缩了缩脖子，还是温暖的大堂里好啊。

　　正欲回身，冷不防身后站着一个裹着长长袍子的人，身子轻轻的摇晃着，如荡在风中的一片树叶。

　　“谁？”猶后退一步，大声叫着。

　　那人摇摇晃晃的抬起手，手指间捏着另一个小小的闪着金光的铃铛。

　　“老板要找的人是你？”猶凑近那人想看清楚些，却迎面扑来一股浓浓的气味，呛进鼻孔，直冲脑门。

　　是酒的辣，是酒的苦，是酒的酸，那气味似将所有味道都混入了酒中，又从那人的每一个毛孔弥散出来，沉郁笼结着扑面而来。

　　猶不禁摒住了呼吸。

　　“怎么……不……不是……摩珂……那小……小妮子？”那人拖着声音问。

　　“是老板要我找你的。”猶禁着鼻子说。

　　那人摇摇晃晃的点点头，又摇摇晃晃的转身向大堂里走去。

　　“分明是个醉鬼。”猶跟着走进了大堂。

　　想来是老板的熟人？不然怎会进得店来径直向内急走，直直向吧台后面奔去。

　　猶急步跟上，转过吧台，后面一间小屋亮起了朦胧的灯光。

　　四处飘垂着艳丽的华锦，一炉沉香早已点燃。摩珂含笑坐在软榻上，银白的发丝自面颊边垂下，长长的铺散在她轻锦彩衣的褋脚边。

　　一身粗麻长袍紧裹着曲驼的身躯，灰暗的看不出着色，且四处打着补丁，花白的短发，满脸皱纹，全身上下，只有腰间一只磨得莹润发光的酒葫芦，看上去颇不平凡。

　　猶站在一边，看着灯影下的两个人，组成奇怪的画面。

　　“小妮子……什么……事？”开口间，浓浓的酒气直逼而来。

　　轻轻将几上的一杯乳白色汁液推过去，看着那老头一把抓过去，大口饮了，才微笑着开口：“生意。”

　　颤抖的手放下空杯子，混浊的眼睛里射出了光彩，口齿也清晰起来：“说来听听。”

　　“一个来自柘风平原的魔族女人，身边带着一只凤头雀。应该是个有权势的人。”摩珂慢慢的说。

　　“你要什么？”

　　“我要知道，三百年来她身边发生的故事。”

　　“条件？”那老头看看手边空了的杯子。

　　“老规矩。”摩珂一笑，又说道：“我明天就要。”

　　“那要再加一罐沉年茜葵汁。”那老头裂开嘴，满脸的皱纹越发堆叠沟迴。

　　“成交。”摩珂盯着那老头的脸，慢慢的笑道：“破僚真是越来越会做生意了呢。”

　　那叫破僚的老头也裂嘴笑着：“还不是跟小妮子们练出来的？”

　　“那么，我就不送了。”摩珂冲猶招招手，示意他送那破僚出去。

　　那老头却目光闪闪的盯着猶看了好一会，并未起身，只是压低了声音问：“老板真是手段不凡啊，连这样的东西都得到手了？”

　　摩珂笑笑不语。破僚暗暗指指猶，问：“这个卖吗？”

　　摩珂笑着瞥一眼气冲冲的猶，慢条思理的说：“他啊，是繁繁的。”

　　破僚愣了愣，可惜的叹口气，摇摇晃晃的站起来，向外走去。

　　猶赌气站着不动，摩珂也不强求，望着那醉意阑栅的那头离去，回头对猶说：“他人老了，你别理他的话就是了。”

　　“哼，他能有多老？”猶气呼呼的道。

　　摩珂歪头想想：“也许，三千不到吧？”

　　“三千？”猶大惊：“他不是人族的？”

　　“他是鬼族的。”摩珂笑。

　　“鬼族的？怎么这么丑啊？”猶更吃惊。

　　摩珂耸耸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