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玉凝氤》正文 系列之二 叹零镜（十）

正文  系列之二 叹零镜（十）

　　“主人，”背后传来猶的声音：“那些影子，是她现在回忆的事吗？”
　　隐繁低头望着水中的思馥，静寂的池水明镜般波不涌浪不兴，各种各样的影子在思馥苍白的影子上叠印，一会温婉，一会骄情，一会慧狡，一会冰冷。这些影子只能停留短短的一瞬，就被飞卷的热气带上半空，消散殆尽。

　　“那是她现在的渴望。”

　　“怎么里面又有主人，又有老板？”

　　“她的渴望已不仅仅是原来的想要占据思馥的身体了，现在她想要的更多。”

　　“真可怕。”一股寒意泛上猶的心头：“这个女人竟在夜里偷偷杀死别人的恋人，夺取别人的身体，现在还想夺我们的东西。”

　　“她根本就是同一个女人，只不过因爱生恨，任由着嫉妒分裂出另一个超灵。”

　　“我还是宁愿相信她们是俩个不同的女人。”猶想起花荫下巧笑的面容。

　　隐繁冷冷不语。

　　切切吱吱声越来越响，感觉这个躯壳越来越空荡。思馥满足的笑了。用不了多久，她就可以正正当当的行走于阳光下，开始她的新生活了。她比被吃掉的那个更理智果断，更绝决冷酷，更有心计和手段，因而也能得到比眼泪更多的东西。

　　带着满足而期待的笑容，思馥懒懒闭上眼睛。

　　隐繁转身离开池边，四周无边的月色中浮光掠影的薄薄水气丝牵缕连，夜晚盛放的白色花朵吐出淡淡幽香，不时一两声含着睡意的鸟鸣在缩着的翅膀下混响。

　　重重的呼出口气，不知为什么，两天来这个女人的事让人心里如缠杂了胶腻的油脂，不清爽的亘在那里，让人不快。

　　“主人，老板给那女人吃的真是噬心茅？”猶还跟在后面不停的问。

　　“嗯。”

　　“那你们到底要留下那女人的哪一个超灵？”

　　“什么时候吃下噬心茅的种子，那草就吃掉什么时候的超灵。”隐繁慢悠悠的说。

　　“这么说老板骗了那女人？”

　　“是她先骗了我们。”隐繁冷冷一笑。

　　踏上飒露含微阁光滑细腻的迴廊，猶推门而入，发现摩珂早已回来，悠悠然的靠着般那喝茶。

　　“破僚的消息没问题吧？”见二人走进，摩珂一边问，一边笑眯眯的将两个空杯斟满。

　　“你怎么不来泉边自己看看？”隐繁坐下端起杯。

　　“那女人看人的目光让人难受。”摩珂挥挥手：“这样的女人，还是早点被吃掉才好。”

　　“你以后可不可以别冒冒失失的自己接近这样的人？”隐繁抬抬眼皮。

　　摩珂歪头想想，突然笑着问猶：“那女人的两面你都看到了？”

　　分明把隐繁的话当成耳边风的样子，隐繁瞪她一眼，也懒得再劝。

　　猶眨眨眼，问隐繁：“主人，刚才那温泉叫什么？”

　　“有泉如镜，照三世分明，心中悲喜自叹，道前尘过往飘零。”

　　叹零镜。

　　日上三杆，窗外早已蜂喧花唱，莺飞流云，猶一觉睡到此时才醒，想起昨夜发生的事及今早要看思馥究竟变成什么样子，忙飞跑进飒露含微阁。

　　阁门上大块的水晶滤进阁里柔和的阳光，照在思馥略显苍白的脸上，嘴角浮着温润的笑意，纯净而澄明。猶看到她面容上流溢的温婉和平静，悬着的心忽的放平。

　　思馥正跟隐繁话别，看见进来的猶，脸微微一红，低下了头。

　　猶轻轻的坐到隐繁身后，看见伏在一旁的般那，却没见摩珂的身影。

　　思馥慢慢的继续说着：“请隐繁老板带为转达对摩珂老板的谢意，谢谢她的遗蓖荪草。我真的忘记了那段过往，可以开始新的生活了。”

　　隐繁淡淡摇头一笑。猶听了仍在怀疑，那由嫉妒分生出的女人真的被吃掉了？甚或，她吃的根本不是噬心茅？

　　临出门，思馥忽然红了脸低头轻问：“敢问摩珂老板在吗？”

　　隐繁淡淡的道：“她有事忙，你找她何事？”

　　思馥的脸更红，犹豫了一下才启口道：“我是想问她，那身彩织轻锦的衣服真好看，哪里可以买得到呢？”

　　隐繁目光闪了闪，道：“那是人族匠师为皇族精织细纺然后缝制而成，大陆上并不多见的东西。不过，思馥小姐中意的话，在温玉凝氤买到也并不是难事。”

　　思馥笑了：“幸好我还有不少钱。”

　　隐繁也慢慢浮上笑意：“小猶就可帮你去挑布料。价钱嘛，当然可以给个大大的折扣。”

　　思馥欢喜的去了，猶看着她的背影，喃喃自语：“真的只剩下这一个了？”

　　隐繁一笑：“吃掉了一个，难保她以后还会不会再因嫉妒心分裂出其它的超灵来。”

　　“那就是吃得不彻底咯？”猶担心的问。

　　“难道怕生病就不活下去了？人性本然，任何力量都不能阻拦。”隐繁轻描淡写的说，一边走回内室去了。

　　猶摇摇头，一眼看见阳光下打盹的般那，忙问：“你主人呢？”

　　般那抬抬眼皮，懒懒看看猶，动也没动，继续睡去。

　　摩珂望着停在手指上的凤头雀，笑着道：“思馥已如你愿忘掉了过往，并且亦如你愿除掉了那欲毁了她的超灵。你要付什么报酬给我呢？”

　　那凤头雀展开翅膀伏下身子，深深的行个礼，然后低下头，一只长长的五彩凤翎飘落到摩珂的掌心里。

　　摩珂轻捻着那支彩翎，若有所思的说：“你是说，会有一个人拿着另一支凤翎来支付报酬？”

　　凤头雀点点头。摩珂收好彩翎，复又含着笑问：“那么你要不要再跟我做笔生意？虽然以你剩下的超灵还原成魔族人形很难，但也不是没有办法。”

　　凤头雀静默了一会，摇了摇头。

　　摩珂转转眼睛：“还是做鸟？回到她身边去？”

　　凤头雀又摇了摇头，转身飞上树枝，一点淡淡的光从雀头上升起，随着一阵风来，忽的就散了。又一阵风来，呆呆停在枝上的凤头雀忽一个激灵，复又活过来般，迎了阳光，啁啾鸣着欢乐的飞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