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玉凝氤》正文 系列之二 叹零镜（二）

正文  系列之二 叹零镜（二）

　　玉童翩翩穿梭在熹沨堂中，五彩纱衣飘飘搅动满堂的酒香薰香，即便不是醉在酒里，也要醉在这一片温软的香里。
　　摩珂闲闲的跨进大堂，与相熟的客人打过招呼，在吧台边自己的酒红色猇络雕花椅中坐下，抚着般那的头，笑望着大堂中的人来人往。

　　这满耳的金杯玉盏的交击声，这满目的金缕玉带的飘缈影，让猶一时手足无措。慢慢蹭到摩珂身后，无声的坐在吧台的阴影里。

　　回头见猶呆坐的样子，摩珂摇头轻笑，取出随身带的塔罗牌：“来抽一张吧。”

　　猶犹疑的看看摩珂，警惕的摇摇头：“又要用我验证什么？”

　　“不是啊。”摩珂认真的摇摇头，然后想了想说：“就問今天咱们店里会接什么人的生意吧。”

　　“这也能看出来吗？”望着大堂中越来越多的客人，猶不信的盯着摩珂手中的牌。

　　正待抬手时，一只鸟扑飞而至，胡乱拍打着翅膀，象找不到方向般在猶眼前冲撞着左突右闪。

　　摩珂一惊，手中的牌散落一地，般那也警觉得立起身子。

　　“可儿！不要乱飞！”近旁响起娇娇的声音，那只鸟终于找对了方向，飞过去落在那人手上。

　　不知何时，近旁的桌边坐了位著蓝衣的女子，长长的头发散在肩头，温和的抚着手背上的鸟儿，歉意得的对摩珂笑了笑。

　　猶不高兴的收笼起地上的牌，送回摩珂手中，却发现，摩珂的手指间，还捏着一张牌。

　　漫不经心的把手中唯一的那张牌扣放在身旁的桌子上，才慢慢的开口：“这位姑娘有什么事找我的话，请直接讲出来吧。”

　　蓝衣的姑娘愣了愣，脸一下子红了，复又歉意的笑笑：“看来，真是什么事情都瞒不过老板啊。”

　　摩珂不语，只是含笑等着那姑娘说话。

　　“其实，此次前来，是有事拜托摩珂老板。因为一直不敢开口，可儿才这样做的。”蓝衣姑娘宠溺的看看手背上的鸟儿。

　　摩珂笑着摇摇头，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我叫思馥，从柘枫平原来。我们听说，温玉凝氤有……”蓝衣姑娘压低了声音，偷偷四下看看，才犹豫着继续说：“有一种遗蓖荪草，我想……”

　　摩珂摇头打断她的话：“遗蓖荪草，我没有。”

　　思馥吃惊的望着摩珂，张张嘴喃喃的说：“怎么会……传言说只有在……”

　　摩珂一笑：“传言而矣。”

　　望着摩珂坦定的表情，失望一层层包裹了上来，直到内心再也装不下，化作泪水涌上眼睫。

　　摩珂叫过一个玉童，吩咐着：“端杯好酒来，算我送给这位姑娘的。”然后转头不再看她。

　　深红的酒仿佛静静的凝在杯子里一般，醇厚的香气直直的蒸腾而起，冲撞着眼睛的闸门，泪水就再也止不住的滴下。

　　用了一百年来等待，又用了一百年来灰心，再用一百年来死了心。现在，想要忘掉那个人，都不可以吗？真的怕了，带着他的记忆，要怎么走过以后的几百年啊。

　　猶看着思馥伤心失望的样子，心里涌起了一丝丝同情。

　　看来，那姑娘是找错地方了，温玉凝氤没有的东西，想来有心也尽不到力吧。

　　在心里替那姑娘叹口气，才发现，那副牌还攥在自己手里。

　　将牌再次递过去，摩珂却摇摇头。伏下身子，忽然调皮的眨眨眼睛，笑道：“小猶想让我帮那个姑娘吗？”

　　猶吃了一惊，看着面前那双清透的眸子，赌气的白一眼：“看出来了还故意问！”

　　摩珂瞥了一眼桌上那张扣着的牌，神秘的一笑：“你去叫那姑娘抽三张牌出来。”

　　“为什么要我去？”

　　“繁繁把你给我了，在大堂做玉童了。”摩珂笑。

　　“我不干！”猶心下大惊。

　　“难道养着你吃白饭？”摩珂还是笑。

　　这回是猶的心中涌起了层层的苦水。自己可是魔族的圣兽呢。料定求摩珂是不会答应的，可自己那位总是冷着脸的主人，更是不可能也不敢的事。

　　刚才还感叹别人的悲苦，没想到现在轮到自己。

　　“去呀。”摩珂笑着推猶。

　　没办法走上前去，迟疑着轻轻招呼：“思馥姑娘。”

　　泪眼朦胧的抬起头，惊疑的发觉，原来还有转机的吗？

　　“思馥姑娘，抽三张牌来吧。”面前英俊的男子手中，一副精致的纸牌整齐的叠在掌心。

　　回头望去，摩珂淡定的笑容在灯光下漫延开来，传来让人心安的温暖。

　　抹去眼睫上的泪珠，定了定心，慢慢抽取三张牌。

　　一张张翻开来，小心的象是翻动着自己的命运。

　　权杖皇后，星币二，星币国王。

　　摩珂凝视着桌边的牌，好一会才开口：“你要的遗蓖荪草，我没有。”

　　提着的一口气，突的就泄了，原来自己的命运就该是忍受无尽的苦痛啊。

　　“不过，”摩珂眼波流转，盯住了思馥的眉眼：“那草，可以得到。”

　　“真的？”消散的希望重又聚笼。

　　摩珂点头，慢慢的说：“条件是，你是真心想要忘记。”

　　忘记，是的，忘记！三百年里受的苦已太多太多，多到不敢面对以后的生活。

　　真心，是的，真心！两百年里下的决心太大太大，大到不允许自己返悔。

　　深吸一口气，重重的点头。

　　“真的想好了？忘记了就再也找不回了。”摩珂悠悠的说。

　　是有点不舍横亘在心头，可此间哪里还能回头？翻来复去的想了两百年，真怕了那种左思右想决择的累。

　　“那好。”摩珂上下打量着思馥，淡淡的问：“姑娘的报酬是什么呢？”

　　“报酬？”思馥喃喃着，不知如何回答。

　　“难道姑娘不知道，求人做事，是要付出代价的吗？”

　　“嗯，是的。不过，”慌乱的抬头，生怕刚刚聚笼的希望再交消散：“只要能忘记，老板要什么都可以。”

　　为了两百年的希望，付出什么都不过份吧。

　　摩珂转眼望望窗外，夕阳最后一道光线隐入了山脚，隐约有星星升上了天穹。

　　“那么，姑娘随我来吧。先找间客房住下。”摩珂站起身，走向后面。

　　思馥忙站起来跟了过去。摩珂又跟着叫道：“小猶也来。”

　　还有夕阳最后一抹影子，可晚风却急着吹遍了整个禁寞院。

　　猶跟在两人后面，四下望着院内的布置，默默记下走过的路。

　　一座独立在树丛中的小屋前，摩珂停住脚步，转身盯着思馥的脸，轻轻的说：“姑娘今天就住在这间客房吧。姑娘所托之事，我会尽力。”

　　思馥点点头，走过摩珂身边，无声的走进屋子，随手拉上房门。

　　摩珂随着思馥的脚步慢慢转身，始终正对着思馥，脸上挂着笑容。

　　就在思馥的门即将关严的一瞬间，摩珂突然问道：“姑娘是魔族的人吗？”

　　思馥的手顿了顿，轻轻的说：“不，我是妖族。”

　　似有丝丝缕缕的烟气冲开了院中弥漫的花香，猶极力的辨别着，却始终找不到烟气的源头。

　　“老板，你为什么接下她的生意啊？”猶跟着摩珂走回熹沨堂。

　　“好奇啊。”摩珂笑。

　　“叫个玉童送那女人去客房就好了，为什么亲自来？”猶又问。

　　“好奇啊。”摩珂又笑。

　　“好奇什么？”

　　摩珂停下脚步，隔着丛丛枝叶望向那独立的小屋，轻轻的问：“小猶，你知道吗？有些人，白天和夜晚是不一样的。”

　　“怎么不一样？”猶跟着摩珂的目光望向那边，怀疑的问。

　　摩珂想了想，摇头说：“我也不知道啊。”然后继续快步走向大堂。

　　“这是什么意思啊？”猶想对摩珂的背影叫，却突然惊诧的收了声。

　　月亮已稍稍的升起来。摩珂淡紫色微微卷曲的长发，从头顶开始，一寸寸变成了闪着光泽的银白，丝丝飘荡在月光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