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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推荐]某月某日，我喜欢你 [打印本页]

作者: 冰澈蝴蝶 时间: 2006-3-3 08:16
标题: [推荐]某月某日，我喜欢你
我不知道你的名字，不知道你的年纪，不知道你的身份，不知道你每天从那里来，又要去那里。
可我喜欢你。
这是真的。
我所打工的西饼店就在商场附近的街道的转角处，从早到晚都是一派人来人往的繁忙景象，托商场的福，店里始终是生意兴隆，尽管这对于我── 一个负责卫生清扫、干杂活挣死工资的小工来说，除去更加忙碌劳累以外毫无意义，但多多少少的，我还是愿意看着那些快乐的、喜气洋洋的笑脸，时时刻刻流连辗转在店内外，仅仅是在旁边看着，心就会不由自主暖暖的热起来。
我也愿意看到，你的笑脸，就在其中。
每天早晨打开店门，你差不多就会出现在马路对面的红绿灯下，毛茸茸的眼睛里满是溪水流动的笑意，很勇猛地骑着电动自行车冲过来和我打招呼。
“早上好！”你永远都是这句话。
而我则永远都是拿着扫帚局促地站在墙边，停留不到几秒钟就马上离开。
幸亏，我的怠慢不会影响到你的好心情，你依旧会对我微笑，边跟店长闲聊边买好当作早餐的小点心，随即又会像进来时那样同所有人道别，一阵风似地冲出去。
尽管心里再怎样渴望，我却始终不敢站到你的面前，我在害怕什么吗？还是在顾虑什么？可我想让你知道……真的很想很想让你知道……
我喜欢你。
而表白的方式──我却选择了最笨最慢长最可能毫无结果的一种。
店门口的椅子上一向摆着写有每日特色点心的小黑板。在空隙处，我画上一片叶子，随后写了一句话：“今天是四月七日，我喜欢你。”
好脾气的店长看到后什么话也没说，一副默许的态度。店内其他人在开过一阵善意的玩笑后，似乎也不再在意那些我鼓足勇气写出来得字。
你照旧按照往日的习惯来买早餐，看到上面的留言时，你的脸上露出了比清晨的雨还要清澈透明的笑容。
“这是谁写的啊？真好！”你这样说着，语气里满是羡慕的味道。
我手足无措地站在旁边，拼命绞着自己的手指。
“今天是四月八日，我喜欢你。” 
“今天是四月九日，我喜欢你。” 
“今天是四月十日……”
抬起头时，赫然发现你整站在身边，紧紧盯着那行字。我霍的起身退到窗边，手里的白粉笔掉下去裂成几段。怎么办？怎么办？被你看见了！真的被你看见了！
你弯腰去拣粉笔，递到我面前时依旧是花一般灿烂的笑脸：“早上好！”
望着你走进店里和每个人打招呼，望着你愉快地选购着商品，因为一句俏皮话而爽朗大笑，我相信自己眼睛所做出的判断──你并没有发觉。那行字对你来讲，仅仅是一行字而已，说不上是该庆幸还是该难过，我能做的只是站在你不会注意到的地方，隔着玻璃窗看你。
半个月过去了，白粉笔所画的叶子还是会带着那句话默默停留在黑板上。在写的时候我还是会时常碰到待在旁边看的你。仍然没有交流，仍然不知道如何向前再迈出一步，伸出一只渴求回应的手。
“为什么要画叶子？”你曾经问过我，“是你喜欢的人的标志么？”
我又躲开了。不理会你的提问，抓起面粉袋逃命般地躲进店里。
你忘了么？你也许已经忘了吧？
第一次见面时，你就坐在如今放黑板的这把椅子上，将一片嫩嫩的绿叶做成翅膀的模样送给路过的孩子，随即又教他们用草编了许多小兔子小蚂蚱。从那一刻起，我便喜欢上了你。我忘不了……可你，应该已经忘了吧。
我原以为只要写出自己的心声就可以满足，然而得不到回应开始颓败的心情时刻压在肩头，刻薄的提醒着我──无论写多少天，写多少遍，你也不会知道。
五月十四日……六月八日……六月二十九日……
天气一天比一天热，心一天比一天冷。
慢慢的，你来店里的次数少了，即使出现在我面前，笑容也是特别勉强，人常常会走神，甚至连买好的点心也会忘记拿走。当我远远地从人群中找出你的身影，整准备追出去将点心交还给你时，双腿却失去了行走的知觉。
你在痛哭。
没有声音，怎么也流不完的眼泪。孩子一样皱起脸，凌乱彷徨的表情。
所有的神志已经像酒瓶塞“破”的不知飞到那里去了一般完全不见踪影，心痛得似乎被最锋利的刀刃划成雪样的薄片，化成一滴一滴落在冰凉的地面上。这辈子我可以做的，是不是只能一动不动远远地望着你？
我永远也走不到你身边，是么？
最寒冷的夏天，就这样无声无息开始了……
之后，你再也没来过店里。那片叶子和那句话，也终于因为店长要写每周特价的新栏目而被擦掉。如此过了两年，我总算从一个清洁小工变成了厨房里的学徒。又是几年光阴荏苒，我所做的点心已经成为招牌商品之一。
尽管什么都在变，我还是无法忘记你。
昨天的一场雷阵雨打落了不少树叶，推开店门就看见满地狼藉。店长招呼着新来的小工过去打扫，又把今日特价的单子交给我嘱咐赶紧写到黑板上。白粉笔划出略微刺耳的声音，像是在提醒我某些许久不曾提及的事情。犹豫再三，我重新画上了那片叶子。
“早上好……”
站在晨曦中的人静静望着我。乌黑柔润的眼睛，淡淡跳跃的温暖笑容。安静沉睡多年的深黑色海洋刹那间开始滚动，来自心底深处的风呼呼吹着。许多昏暗的影像风暴一样席卷而来，它们越来越清晰，芒刺一般狠狠戳在我干涸的眼睛里。
这是曾经憧憬过的梦，也是我现今满怀期待的梦。
发现我仍旧僵立在原地，你只好像要解释什么般有些尴尬地说：“……还没吃早饭……所以，所以……”
我想都没想跑进柜台，拿了一包自己刚做的饼干放到你手中。而剩下的时间，则全部是沉默地用手不断去揪裤缝。
“还在写么？”你微笑地说。“真难得啊，这么爱你女朋友，看的人都会觉得羡慕。”
见我咬住嘴唇一声不吭。你也只好垂下头静静待了半晌。最终实在按捺不住了，用无限感慨的声音对我说：“其实我家里这里有三个多小时的路程。偶然和朋友过来逛街，当时她进到店里买吃的，我坐在那边的椅子上边等边和几个孩子玩，你正在不远处收拾花圃，干得特别认真一副好像能从里面找到很多幸福似的表情。后来，我开始每天骑车跑到这边买份早点再跑回去，就是想来看看你。直到看到你在黑板上写给女朋友的话时，我才发现自己真的是好喜欢你啊……事情变成这样，我更没有勇气开口了。当时甚至还妄想过──干脆我就这样等下去，如果哪一天你和女朋友分手了，我就把心里话全部说给你听，让你知道──我喜欢你。”

 

你苦笑一下，挽住被风吹散的头发，“可是啊……等了那么久……越等越灰心。最后一次去店里时看见你还在黑板上写个不停，我便对自己说：‘死心吧！你这个笨蛋！人家永远也不可能会注意到你的！’这样想着想着，就无法抑制地大哭了一场，很滑稽是吗？还没有开始恋爱就失恋了。没过多久我找到了一分新工作，在杭州，正好算是个逃跑的机会。但是回来探亲的第一天就想起你了……结果，还是首先跑到这里……”
 店员在门口喊我回厨房。我没有动，耳朵里能听见的只剩血管噼啪爆裂的声音。你摆脱掉感伤的表情露出爽朗欢容对我说：“对不起，终于没能忍住跟你讲了这么多，我想你们之间一定爱得很深，年复一年都可以毫不犹豫的写出那句话，真好啊……”
 我花了很长时间才找到转身的力气，粉笔重重的滑行，堆叠出一个一个突然变模糊的字。你似乎未曾注意到，又小心翼翼的问了一个问题。
 “我一直奇怪……你为什么从不跟我……”
 抱起那块黑板举到你面前，如同抱住最后一点希望。看着那些字，你的眼睛里有一片陌生的波澜在膨胀翻滚，白色的浪花泡沫卷起了某些像语言之类的东西冲过来，在睫毛边轰然破碎。
 “每天会来买点心的女孩，会将叶子变成翅膀的女孩，会用草编小兔子小蚂蚱的女孩──今天是九月三十一日，我依然喜欢着你……”
 风儿吹过来，树梢浮动出一片细碎波浪，我和你站在渐渐耀眼的阳光下，咫尺天涯地对望。
──你为什么从不跟我讲话？
──因为我无法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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